她想伸手,从小榻上起身。
但段旻轩就坐在小榻边沿,她身侧,却丝毫没有没有动弹的意思,当是有话想同她说。
“我来。”却不如她所想,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又直接从小榻这头往床榻去。
她揽紧他的脖子,凝眸看他:“旻轩,明日还走吗?”
他才从东宫回来,应该有了主意。他又不是旁人,她主动问起也是一样的。
他低眉看她,明眸青睐里写着期盼,他心中有些愧疚:“云卿,我正要你商量这件事。”
“哦。”她心底果然一沉。
若说没有失望便是假的,成了亲,段旻轩待他很好,她想同他一道回定安侯府看外祖母和舅舅,让他们也宽心,却不想偏偏这么巧合。
他将她放下,正好坐在床边。
他半蹲下去,踢她拖鞋,柔声道:“明日一早,我会同你一道离京……”
一道离京?
孟云卿诧异,是要同她回燕韩吗?
他放下脱下的那只绣花鞋,规整放到一侧,又去取另一只,一面又同她道:“云卿,我要借着回燕韩的幌子去处理些朝中的急事。等从京中离开半日左右,就会再寻个掩人耳目的法子离开。”
她低头看他,他也正好抬眸看她:“这件事只能我去,如果不出意外,兴许会花上十余二十日功夫。等事情办妥后,我会沿路去寻你。若是等你回了定安侯府,我还没到燕韩,你就在定安侯府等我。”
意思是,他一定会到。
只是沿路追上他,或是延迟几日。
“我还没给外祖母,舅舅和舅母敬长辈茶,要亲自去赔罪。”两只鞋都已脱完,放在一处,他还是没有起身,只是这般注目看她。
“好。”她又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轻声道:“那我在燕韩等你。”
只是,你要早些来。
这一句就轻若鸿毛,悠悠扬扬,犹若柳絮一般飘进他的心底,乱了一池春水平静,泅开丝丝绮丽涟漪。
他心中微动,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近乎含了上去,却是贴近她的唇边,说话都气若幽兰:“没有旁的事想问我?”
她也避过,只是垂了垂眼眸:“是‘阿媛’的事吗?”
心中还是介怀的,他松手,笑若清风霁月:“阿吉娜丝,是羌亚吉力汗王的长女,她是来京中谈苍月和羌亚结盟的。”
阿吉娜丝,吉力汗王的长女,结盟?
孟云卿一脸错愕。
她的确猜到段旻轩留“阿媛”这样的美人在府中是有旁的意图,她甚至想过,段旻轩是在替东宫那头安置美人,亦或是,她不知道的旁的缘由。
但“阿媛”叫阿吉娜丝,贵为吉力汗王的长女,来苍月是代羌亚和谈的。
这些,都全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于段旻轩和宣平侯府,她想的还是过于简单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既然如此隐秘,段旻轩还是冒着风险将阿吉娜丝送到了别处,恐怕是不愿让她多想,他废了不少心思迁就她。
而眼下,又怕是担心她误会,才会和盘托出。
容不得她受一丝委屈。
她身子更前倾了些,方才是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如今整个人贴到他怀中:“去那边安全吗?”
涉及到苍月和羌亚两国邦交,又棘手,需要当下就走,还要用回燕韩的事来掩人耳目,她心中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他何时来燕韩都好,她担心的是他在羌亚的安稳。
他心底一暖,顺势起身将她压在身下:“安全,只是心中会很记挂一个人,她心中也会很记挂我。”
“段旻轩……”她开口唤他,像午后的阳光,清浅映在心间。
“再唤几声。”屋内灯火昏黄,他凝视她的眼睛,也好似染上一层柔和绮丽。
“段旻轩。”她一面抱紧他,“段旻轩。”
他俯身,含上她的耳垂,鼻尖在她脸颊轻轻蹭了蹭,声音嘶哑道:“够了,别出声。”
她只觉耳后一阵酥麻,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她伸手,攀上他结实的胸膛和臂弯,将他的名字在唇边遍遍倾吐。
清醒和沉沦反复上演,直至尘埃落定……
三月春光里,草长莺飞,疏柳新塘。
老爷子和许卿和一直送到京郊十余里开外,老爷子还舍不得调头。
老爷子同孟云卿说话,段旻轩就在一侧默不作声看他。
嘴上说着去了燕韩多带些时日,不着急往回赶,心底却舍不得作别。老爷子征战沙场一辈子,身上多得是硬气,平素里同他也是斗嘴来去,从未像今日这般。
老爷子是真老了,便对家人有了更多的依赖。
他垂眸:“老爷子,离京二十里了,再晚今日就回不去京城了。”
言外之意,别送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去去去!我同云卿还有些话要说,你打岔做什么,要打岔这一路又没说几句,这个时候来吱声。”
是埋怨他,段旻轩叹口气,遂而换了诚恳语气道:“老爷子,回去吧,福伯还在等。”
又是拿福伯当挡箭牌,孟云卿掩袖笑了笑。
他哪里不知道爷爷是舍不得他,偏偏要吱上两句,惹爷爷数落。
老爷子也配合,话匣子就像忽然打开了一般,同段旻轩都嘴不停。
孟云卿就朝许卿和道:“这几月,你就多帮忙照看照看爷爷,若是有时间就从书院回侯府来,你也知道,爷爷他一人在府中,陪他喝喝茶,说说话也好。”
许卿和应声:“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会照看孟爷爷按时吃药,不熬夜,少看兵书,少舞刀弄剑,不去同旁人斗气,不去狩猎,轻易也不去赛马……你都交待过了,我记在心里的。我会隔两日就回侯府,每半月去找齐大人来看孟爷爷一次……没有遗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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