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时进朝乐启来看去，眼神中充满了哀怨。
乐启来身体似乎有微小的震动，但表情与站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变化，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向时进，嘴中吐出一个音节：
“哦？”
“你变得更加沉默了，一句话都不说。”时进痛心疾首道。
封印深渊的阵法之上，两人都不再说话。
“上次你真的没看到深渊之后的眼睛吗？”时进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问道。
“或许是你太过紧张，看错了。”乐启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作为肉身领域的修行者，我对自己的感官很有自信，不会看错……”时进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怀疑，他皱起眉头，仔细看向乐启来的表情。
他面色平静，似乎对外界的任何变化都不感兴趣。
“我们部长也劝我忘记这件事，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时进自顾自地说道。
刘子预厅长失踪了，委员会的高层死了一位，再结合前几日近乎同时发生的深渊异动，小时进不得不多想。
这些事情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事实上，委员会已经确认了，深渊并没有出问题。”乐启来说着大家都知晓的事情。
如果深渊真的有问题，深渊之门面临破碎的风险，委员会是不可能还让五阶的时进拿到值守深渊的任务的。
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常，不是么？
“我知道，但是……”
时进话还没说完，就被暗紫色的触手捏住了脑袋。
“渺小的人类，我觉得我应该帮你处决这个聒噪的生物。”
巨大而古怪的乌贼从乐启来的左瞳中钻出，它浑身被复杂无章的花纹覆盖着，仅仅是看一眼便会让人感到晕眩；它的触手上长满了类似人类眼珠的凸起，邪恶的黑气环绕着它，罪恶的色彩笼罩着它。
“够了！住手！你是不是疯了！”乐启来少见地变了脸色，他对这样的变化完全没有预料。
那个名叫西尔纳斯的怪物分明只是留了一丝气息在他身上，深渊中的眼睛，西尔纳斯承诺过，这缕气息很快就会消散。
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它一直在与乐启来对话，它一直在歌颂着堕落与欲望，它分明拥有自己的意志。
“自创生以来，我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你想让我消失，必须要让我杀戮才可以，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它说道。
它的触手已经环绕上了时进的脖颈，而被束缚住的少年没有做出半点反抗的动作。
他无法动弹。
“不！”乐启来下意识想要伸手触碰那半空中的乌贼，却抓了个空。
它如同实质的身影能够绞死时进，却无法被乐启来触碰到。
“西尔纳斯！西尔纳斯！你给我出来！”乐启来用力锤了锤身下的阵法。
一旁的深渊之门中，暗色波纹泛起，一只巨大的眸子显现了出来，就好像一直等待在门边，等待召唤一般。
“哎呀，很抱歉，本神出不来哦。”眸子的声音化为黑光，轻松透过了阵法。
这样的发展，让乐启来流下了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这位深渊之中的怪物，似乎已经能略微透过深渊之门了。
这与部长的计划完全不同！
“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把你的气息收回去。”乐启来强作冷静，没有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大的波动。
无论这深渊之中过的怪物有没有从之前的合作中攫取超乎预计的利益，都不是他能处理的问题。
“可是，无论是小艾莉，还是本神，都无法穿过这扇门呢，这可不好办呀。”眸子似乎叹了口气。
乐启来的目光一下缩紧，原来这个西尔纳斯打的是这个主意，它竟然想要跨过这扇门。
“或者，你干脆让它杀掉一个人，这不就好了，它本来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杀死一个人的，这一点，不是你们自己要求的吗？”西尔纳斯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笑意。
只要夏天游读取乐启来的记忆，这缕名为“小艾莉”的气息就会进入他的脑海，在恰当的时刻影响他，只可惜这一步计划并没有派上用场。
“够了！我请你收回它，不然……”乐启来目光渐冷，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拿西尔纳斯没有什么办法。
“不然？”西尔纳斯发出轻蔑的嗤笑：“渺小的人类，你要明白，深渊的愿望有时不需要代价，有时需要，而现在，你的任何要求，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乐启来看向那大眸子，那眸子分明巨大异常，却也有神色。
贪婪的神色，嘲讽的神色，暴虐的神色。
“杀了他，一切都会暴露……我敢说，委员会会将你斩杀。”
那巨眸微转，似乎在笑：“是么？那本神将非常期待。”
乐启来放下了抓向艾莉的手，面色如同寒冬突然到来的湖面，逐渐冰封。
那乌贼艾莉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触手猛的收紧。
头颅的脖颈被碾作了血泥，然后是肩膀、胸膛、腹部……
少年作为人类的身体正寸寸消失着，而乐启来只是在祈祷他此时并不要感受到痛苦。
如西尔纳斯所说，在杀戮之后，艾莉真的消失了，化作了虚无。
“有趣，有趣，没想到，你们人类丑陋的身躯破碎之时，也这么美。”
“……”乐启来没有回应。
那大眼珠又打量了一阵，似乎在隔着阵法欣赏那摊烂泥，许久才离去。
直到西尔纳斯离开后，乐启来才走向死去的时进。
他蹲下身，手中燃起了【命运之火】，将那血肉焚尽。
没有气味，没有余烬，甚至没有火光，就连隐隐之中的命运，也在这无形的火焰中消失。
这可以说的杀人越货最方便的手段了，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乐启来看着面前已经空无一物的虚空，眼神中的担忧和迷茫逐渐消失，他剩余的选择已经不多。
深渊之门已经出了问题……
慢慢的，命运之火烧上了他的指尖，顺着手臂燃上了乐启来的全身。
他的身形逐渐消失，消失在了无形的命运中，再无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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