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发梢在眼前变成灰,灰烬又变成看不见的颗粒,熔入宇宙。
近乎残忍的温柔,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无声绽放。
这片刻,她什么都没想。
***
病床上的人睁开了茶色的眼睛,睫毛眨了眨,一动不动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一样颜色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回来了?
可我不是死了吗,死在那片星空里。
“手变小了。”女孩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抬起手看了看。
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半透明,轮廓折射着夕阳的彩色。
“醒了?”
琉光这才注意到床边坐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身着军装,眉目有些凌厉,却被周身儒雅的气质中和,在他身上并不矛盾。
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靠墙站着,慵懒。一个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
注意到床上的人醒了,目光都随之望向这边。
床边男子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没有。”琉光被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浅灰色的长发垂在手边,不一样的。
“你是谁?”她说。
琉光看到男子褐色瞳孔急剧收缩了一瞬。
“不记得我了?”他小心翼翼打量着琉光的神色。
女孩只是摇了摇头,“不记得。”
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任他打量。
“我是你哥哥,殷琉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琉光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你,不记得我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殷琉云勉强按耐住情绪,揉了揉琉光的脑袋,起身走到外面,医生已经在这等着了。
“怎么回事?”
我们仔细检查过,殷小姐只是轻微脑震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损伤了记忆。”
医生态度有一些恭敬。
“怎么治疗?”殷琉云的眉头似乎陷得更深了。
“只能靠某些东西刺激她,一些特殊场景或者声音等等,也许会让她逐渐记起往事。”
门开了,琉光听见了他们最后的对话。
“行,出院吧。”
琉云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峰子你去办出院手续。”
懒懒靠着墙头的男人愣了一下。
“为了我妹的身心健康着想,远离峰子,”殷少将流露出的意思很明显。
“涛儿,你看看,琉云他简直太过分了!”峰子墙头也不靠了,看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白痴。”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白了他一眼,把头扭向旁边。
“小琉光,还记不记得你峰子哥哥啦?”峰子全名杕峰。
靠着床头的女孩这次没有摇头,“我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嗯?”
“你看起来好不正经。”琉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话,偏偏从她脸上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房间里的三位男士集体一噎。
“磨磨唧唧,走了。”沈涛站起身来竟然比杕峰还要高一点,揪着峰子的后领把人往外拖走,只剩下咔哒关上的门。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还记得吗?”琉云揉了揉女孩的头。
“我不知道。”
琉云的手停顿了一下,又重新放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琉光这一刻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她早晚得秃。
完了。
坐上了回家的车,沈涛开车,杕峰坐在副驾驶上,两兄妹坐在后排。
傍晚有暖色的夕阳,也有高楼大厦遮蔽下的阴影。
车窗由透明变成镜面,琉光看见了里面的自己,稚嫩的脸庞,打着卷的长发,都不是她。
殷琉光,和我一样的名字。
闭上眼,落进单调的回忆。
***
将重要资料整理好,悄悄接下了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前往未知星域探索。
九死一生,也就意味着,她再难回来。
“若我没回来,请帮我好好照顾它,拜托了。”
“好。”
公历二零二八年,科学家,殷琉光,于某未知星域,陨。
二十六岁,死亡时,我二十六岁。
前二十几年,几乎一直呆在实验室里,数据是她的绝大部分生活。
最后几年,因为它,把一部分精力放到了生活里,但,为之付出全部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是啊,哪那么容易放弃,她还是去了。
还是丢下它自己活着,守着过往的云烟活着。
***
“琉光,琉光”
“怎么了?”
从回忆里睁开眼,便看见殷琉云离她很近,手掌再次放在了琉光的头上。
“在想什么?”褐色的瞳孔满是关心。
她愣了一下,“我在想为什么我会在医院里?”
殷琉云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寒光,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峰子在那小声嘀咕,“哎呀呀,大少爷动真火了,那伙人惨了,死了的那些人,可真走运。”
“你叫殷琉光,我是你亲哥哥殷琉云,”说着瞥了一眼前面吊儿郎当的峰子,‘亲哥哥’三个字咬得贼重。
开车的涛儿显然也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该。”
琉光好奇偏了下头,涛儿一本正经的开着车,好像刚才那个字不是他说的。
琉云伸手把她按回座位上,“你今年十六岁,在读高二,我今年二十三岁,在部队任职。我们家三代从军,爷爷奶奶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爸爸殷奕江,一个是小叔殷奕川。
而外公外婆只有妈妈晏南河一个孩子,爸妈在你六岁时为国捐躯,他们还在世时便说过,以后的路,你自己选,从军也好,其他也罢,只愿你平安健康。如今十年过去,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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