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此时此刻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公孙痤,魏罃并没有对他说出什么责罚的话语,而是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
下一刻,公孙痤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之上传来了一股力量,他的视线随之转移到了眼前那道身影之上。
“君上,末将……”
望着对方脸上那有些错愕的神情,魏罃手中力量微微加重了几分,眼前的公孙痤就这么被他扶了起来。
等到公孙痤起身之后,魏罃这才缓缓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将军又何必因为一场战争的失利而如此呢?”
“君不见,昔日越王勾践也曾战败于吴王夫差手中。其后越王勾践包羞忍辱、励精图治这才有了日后的越国霸业。”
“寡人曾经听说成就大事的人,不会因为小的耻辱而耿耿于怀。寡人相信将军也是这样的人。”
刚刚过去的那一场浊泽之战,军力强盛的魏国在韩国、赵国的联手攻势之下,遭遇了一场少有的战败。
失败之后,不但魏军只能龟缩大营、暂时避让韩赵两军的兵锋,就连魏侯魏罃也只能困厄于这军营之内。
对于此战的失利,作为魏军主将的公孙痤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并一直为此而深深自责。
这才有了公孙痤求见魏罃一事。
不过刚刚魏罃的一番话语如同一汪清泉,滋润了公孙痤那因为战败而陷入自责的内心。
虽然魏罃的话语并不能够完全打消公孙痤心中的自责,但是他脸上的自责之色还是因此减弱了不少。
视线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公孙痤,眼见对方的脸上仍有几分低落,魏罃的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右臂。
“若是将军还因为浊泽之而耿耿于怀的话,那就更应该振作精神,来日沙场之间再与赵韩联军一决胜负。”
伴随着魏罃这一句话语落下,公孙痤脸上的自责之色一点点地消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郑重之色。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原本公孙痤就对身为魏武侯长子的魏罃忠心耿耿,又有刚刚一番劝勉与激励,这让他的心中立刻便有了一种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的念头。
微微退后半步,公孙痤向着面前的魏罃躬身一拜。
“但请君上放心,末将定当不负君上重托。”
“彩!”
一声喝彩在大帐之中响起,魏罃再次将公孙痤扶了起来,“来日,寡人便在安邑城外设下酒宴,静等将军凯旋。”
一番君臣相协之后,重新回到这个时代的魏罃,将眼前公孙痤的忠心彻底收复。
接下来,魏罃开始将目光投注到了眼前所面临的困境之上。
“将军,不知相国所率领上党之兵距离浊泽还有几日路程?”
“启禀君上,根据相国前日军报,他们距离我军大营已经只剩下了两日路程。末将估计最晚明日傍晚,相国大军便能够抵达。”
听完公孙痤所禀报的消息,魏罃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把握。
虽然按照上一世事情发展的进展,此番韩赵联军因为内乱,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但是魏罃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赌韩赵联军如同上一世一般,他需要的是整盘棋局由他来掌控。
此时此刻,他的手中仍然握有数万大军,主动进攻联军或许不足,但是守住军营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一旦相国公叔痤率领上党之兵抵达,两支大军合兵一处,他也就不需要再担心韩赵联军的威胁了。
现在对魏罃来说最宝贵的便是时间,度过这最危险的一段时光,他就会彻底拿回战场乃至整个局势的主动权。
一念至此,魏罃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公孙痤,眼中带上了几分肃然。
“还请将军,严守营寨,以防韩赵联军趁夜偷袭。”
“喏。”
躬身一礼之后,公孙痤退出了中军大帐,他要将魏罃的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大帐之中再度只剩下了魏罃一人。
轻轻转过身去,魏罃的目光重新投注到了身后的地图之上,他的目光之中只剩下了平静。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此刻能够做的唯有……
等待。
……
浊泽之畔,魏军大营之中的气氛逐渐被肃然所占据,至于另外一边的韩赵联军营寨则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能够击败天下有数的魏国军队,参与到这一场浊泽之战的每一名韩赵士卒都打从心底感到自豪。
即使这一场战争还未结束,他们也没有彻底打垮魏军,这些士卒的脸上还不时显露出几分笑容。
这些底层的士卒是如此,作为此番联军统帅的赵侯赵种和韩侯韩若山心中则更是充满了欣喜之情。
此刻,灯火通明的联军大帐之中,一场堪称盛大的酒宴正在这里举行。
回忆起两国之兵联手在浊泽击败魏军的景象,赵种的脸上便是忍不住地生出了一抹笑意。
右手举起身前已然斟满美酒的酒爵,只见赵种对着面前的韩若山轻轻一礼。
“韩侯,为我联军的大胜饮一爵,请!”
“赵侯请。”
给予赵侯一礼,韩若山将爵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只听得一道沉闷的声音出现在大帐之中。
将手中酒爵放置于身前几案,韩若山不动声色的双眼一转,一道念头便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若山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无法解答,赵侯能否为若山解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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