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知道那大城市里现在最流行什么吗?”
不等她哥回答,东秀便自顾道:“是报纸,过年的时候想必你也听大表哥说过了,现在城里凡读书识字的人必定就会看报,这报纸上就有最时兴的戏曲、歌谣、评书、小说,还有国内外的时事新闻,咱们不妨买些报纸回来,看哪种最有趣,最受那些茶客们的欢迎,然后包个说书先生每日来讲,岂不便宜!”
江耕围听了眼睛一亮,对啊,那报纸既然连读书人都爱看,必有其吸引人的地方,不妨就按妹妹说的办,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正好大表哥就在上海求学,到时候托他买些报纸邮回来就是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就能给茶馆带来一线生机呢。
这茶馆的生意要想好起来,无非两条路,一是要能投其所好,例如爱赌的给他设个赌局,爱抽的设个烟室,爱嫖的设个温柔乡,其他诸如爱戏的、爱茶的、爱书的等等也都一样,二则是要靠新奇有趣来吸引人的注意力,一时的吸引人容易办到,难的是长久如此,听妹妹这一说,这报纸不就是个日日新、月月异的东西吗,而且还是从大城市来的新鲜玩意儿,本身就够吸引人的,说不定还真能成!
江耕围越想越觉得可行,打定主意,立马就要去给大表哥写封信求助。
冬秀看她哥起身欲走,忙拦着说:“哎,哥,你……”
“哦,我现在就给大表哥去信,请他帮忙邮寄些报纸回来!”
“那,等报纸邮寄回来了,我也要看一看,”想了想冬秀又补充道:“全部的!”
“行,没问题,知道你爱看书,等我拿到手,第一时间带回来给你看!”
上海某新式学堂里,吕知贤正在看表弟江耕围寄来的书信。
信中请托他收集上海的各式报刊并新鲜的书籍杂志给他邮寄回去,并随信寄来了一百元汇票。
吕知贤很是惊奇,这封信若是嗣穈表弟写的倒罢了,毕竟他是个极爱读书的人,又对外界感兴趣,乐意接受新事物,耕围表弟却正好相反,他为人老实固执,从小就于读书上不甚灵光,只念了几年私塾便接手家业,跟着人学做商贾去了,是个守成老派的人,上次相聚也没见他对那报纸有什么兴趣啊,现在却突然托他收集这些,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连钱都寄来了,也不好敷衍了事,便叫随行的仆人去那报馆、书摊的各处去收购。
等东秀看到那一箱报纸时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
“这报纸我已经都看过了,种类到是不老少,可却没见着有什么吸引人的新奇故事啊,即便有那么几篇,还都是半文言的,哪能拿到茶馆去说,现在来咱们茶馆的人里头,十个就有九个半是白字先生,剩下那半个识字的就是说书先生!”
江耕围好不沮丧,先前听大表哥把这报纸说得多么好看,在大城市里还人手一份呢,可见这报纸就不是给咱乡下人看的,通篇之乎者也,让他想起了上学的时候,那被先生竹板所支配的恐惧,真是完全看不下去。
其实报刊的流行也就这么几年,现在还是光绪年间呢,自然不能指望报刊的普及率有多高了,要想普通民众都能看报,至少得等到白话文运动之后吧,起码得要老百姓能听懂这报纸说的什么啊。
现在这白话文还未到能登上大雅之堂的时候,依旧是文言文的天下,除了正儿八经读书有学问的人,谁耐得烦看呢!
冬秀这些年也看了不少文言文――关键也没有别的可看,不说自己写,反正读是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她花了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将这些搜罗回来的报刊杂志看了一遍,这里面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搜罗齐全,把发行的各期期刊都收集了起来,正好方便冬秀进行系统的研究。
研究的结果就是:的确像她哥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可以拿去茶馆里说的新奇故事。
冬秀又花了整一个月,对所有收集到的报刊杂志作了统计,发现即使是以小说为主的报刊中白话文小说也只占了不到两成的版面,
索性,她的初衷也不真是要在这报纸上找什么好故事,要真有这样好的故事连载在报纸上,难道他们以后还得追着去沪市买了再邮寄回来吗,也太耗时费钱了。
她将所有报纸看过后发现:现在最为流行引人注目的便是翻译的海外作品,往往都是单独拿出一个版面来刊登的,而那些翻译作品里自然属小说最为受人欢迎,几年前由著名翻译家林纾译著的《巴黎茶花女遗事》那真是轰动一时,全国闻名,至今还有报纸刊载,并有评论说“可怜一卷茶花女,断尽支那荡子肠”,可见当初火爆的程度,而且它开启了中国哀情小说的流行风潮,之后的报纸上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乏此类跟风之作。
不过中国人骨子里天生就喜团圆不喜悲剧,加上这几年没出来什么特别好的作品,渐渐地也就淡出视野了,转而又风靡起侦探小说来,报纸上十篇小说中起码有五篇就是仿写的侦探小说。
侦探小说虽然与中国的公案小说和侠义小说“形似”且“神似”,都是在昭示案件真相,还原事件本身,然而它却真是个全新的题材,近些年才从国外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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